神秘乡事 / 松涛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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查看262 | 回复1 | 2025-6-1 11:32:14 | 显示全部楼层 |阅读模式
神秘乡事

松涛

  我的老家,隐匿在云雾缱绻的群山褶皱里。后山名曰杨材山,虽不巍峨,却是方圆百里的灵山。相传唐贞观年间,药王庙与圣帝庙便已香火鼎盛,一条九转十八弯的青石板路,宛如蜿蜒的丝带缠绕山腰,无数信众踏过的足迹,将石板磨得温润发亮。可惜,庙宇在特殊年代化为废墟,山顶残碑断瓦间,唯有荒草摇曳着诉说往昔辉煌。每当云雾漫过山脊,那些斑驳的石刻碑文、残垣碎瓦,都似藏着道不尽的神秘往事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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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这里的草木仿佛都浸染着灵性。村后的XX湾、XX凹是我们儿时的乐土,野果树垂下粉白的花帘,野藤蔓在石缝间探出红彤彤的果实。我们这些被唤作“妹仔”“伢仔”“鼓子”的孩子,常在草地上追逐嬉戏。偶尔也合伙去偷三阿公,六爷家的桃啊枣啊,虽然事败后,免不了“竹先生”上背,但笑声混着蝉鸣,顺着山风飘向云端。暮色降临时,老槐树下总会聚满听故事的人。爷爷奶奶摇着蒲扇,讲述樟树精如何在月夜化作白衣女子,引诱迷路的旅人;猪婆精又怎样潜伏在竹林深处,专等落单的孩童。这些传说像山涧的雾气,悄然渗入心底。后来再经过那些地方,我们总会扯着嗓子唱着跑调的山歌,脚步匆匆却故意踩得响亮,仿佛歌声能驱散藏在暗处的神秘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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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童年的记忆里,疾病总如影随形。村里没有医院,贫苦的家庭也掏不出医药费,益老仙便成了大家的希望。他总穿着洗得发白的道袍,桃木剑在腰间叮当作响。有时,他会在神龛前点燃纸钱,青烟缭绕中喃喃念诵;有时,枯瘦的手指蘸着口水,在我们额头画出神秘的符号;若病情危急,他便摆开道场,鸡血泼洒在门槛,桃枝在烛火中舞动,咒语声在屋里回荡。那些看似荒诞的仪式,竟真的护着我们长大。如今摸着额头,仿佛还残留着益老仙指尖的凉意,那口水仿佛成了守护的符咒,在岁月里给予我直面未知的勇气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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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父亲常坐在门槛上,讲述家族往事。祖上秀字辈十三个兄弟,骑着高头大马驰骋阡陌,良田数顷、威震一方,志坤七爷更是传奇,他手持短棒,舞得密不透风,专替穷苦人出头。有次镇上恶霸强占农田,七爷仅凭三寸不烂之舌,在公堂上驳得对方哑口无言,连黑道的“朋友”都对他竖起大拇指。祖字辈禄兴公名也罕见地出现在杨材山捐田碑上。这些故事里,藏着祖辈的荣耀与热血,也让家族历史蒙上一层神秘的光晕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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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岁月流转,故乡的神秘非但未淡,反而愈发醇厚。每次返乡,我总爱独自走向传说中的禁地。山风掠过山林,沙沙作响,恍惚间又听见儿时的欢笑;溪水依旧潺潺,只是不见了二妹仔、三妹仔儿时的身影。益老仙早已作古,但他留下的“仙术”传说,仍在村里的老人口中流传。那抹额头的口水,像是神秘的纽带,连接着过去与现在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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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一次归乡,我拜访了益老仙的弟子。当我表达想学“仙术”助人的愿望时,他目光深邃地望着远山,缓缓开口:“曾有位怀胎六月的孕妇腹痛不止,求我保胎。我算出她腹中胎儿‘跑胎’到了另一孕妇腹中。若保住前者,后者胎儿便难保。你说,这是好事吗?”见我愣住,他又说:“放生看似慈悲,却可能打破生态平衡;救人一命,或许又间接伤害他人。世间善恶,哪有绝对?”

  站在杨材山的山风里,我忽然明白,故乡的神秘,不仅藏在精怪传说与古老“仙术”中,更藏在对生命的敬畏、对善恶的思索里。那些萦绕心头的谜团,终将化作岁月沉淀的智慧,永远镌刻在血脉之中。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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青山文客 | 2025-6-1 11:34:20 | 显示全部楼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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