父亲节的怀念——致我清廉如竹的父亲 / 王愉声

父亲节的怀念——致我清廉如竹的父亲

　　

王愉声

　　
　　又逢父亲节，窗外的香樟树沙沙作响，像是您批改文件时的纸页声。您离开的十三年里，我总在梅雨时节想起您磨光的旧钢笔——那支签署过数百座水库建设方案，却不肯为子女写一张便条安排工作的钢笔。
　　
　　1930年出生的您，像湘中的红壤般在苦难中孕育养分。幼年失恃的苦痛，反酿成您毕生悲悯的底色。二十岁踏入区公所的青石台阶时，大概不会想到此生将用双脚丈量双峰县每一条田埂。王宪鳌部长带着您测量水库坝址的竹尺，至今仍挂着1972年的泥渍。
　　
　　文革的飓风袭来时，您把"要文斗不要武斗"的标语贴在批斗会场的语录牌旁。学生们举着"镇压学潮魁首"的大字报，您却偷偷把被批斗的老教授藏在办公室档案室——那里有您用粮票换来的止咳糖浆。
　　
　　改革开放的春风吹到娄底，您掌管的社队企业局成了"清水衙门"。我见过您把送礼的老板连人带土特产"请"出家门时，那件洗得发白的中山装如何倔强地挺立着。退休时您带走的，只有十二本工作笔记和腰椎间盘突出的老毛病。
　　
　　如今我走在您修过的水库堤坝上，看涟漪里游过一群蝌蚪，忽然明白：清廉不是碑文上的刻字，是春泥里年年发芽的蒲公英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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